“我是阿拉法,我是俄梅嘎;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摩西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亢奋的说,“我全知全能”。
“你就吹吧”,艾萨克见怪不怪,继续大口咬着面包。
“甭不信”,摩西盯着艾萨克,“你知道宇宙的奥秘么?”
“不知道”,艾萨克唏哩呼噜的喝汤,“赶紧吧,吃完还得加班呢”。
“告诉你”,摩西声音放低,神秘的说,“是四十二”。
“嗯,知道了”,艾萨克用面包擦着汤盆底,塞进嘴里。
“一会儿就让你见识见识”,摩西嘴角上翘,“我家奴婢成群,各个对我俯首帖耳。让他们坐下,他们就不敢站着;让他们低头,他们就不敢抬头”。
“你是理发师么?”艾萨克收拾餐具,站起来走了。
“二十九加十三等于多少?”议员问。
“四十二”,巴拉克回答。
“看见没有?!”隔间当中,摩西压低声音,凶狠的对艾萨克说,“这个奴才很乖很听话,并且还很聪明”。
“就这个一百以内加减法?”旁边工位上,艾萨克平静的说,“竞选首相就问这些也太过搞笑了”。
“早就告诉你了,我已经钦定了”,摩西自信满满,“听话的奴才上台,不听话的奴才滚蛋”。
“六乘七等于多少?”议员问。
“四十二”,希拉里回答。
“看见没有?!”摩西得意洋洋的对艾萨克炫耀,“如果不是我提前告诉她答案,这傻老娘儿们绝对算不出来”。
“我记得你才二十多岁吧?她一路混到现在,都是你在漏题么?”艾萨克嗤之以鼻。
“你不信就算了”,摩西说,“我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四十二减去零等于多少?”议员问。
“你们就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唐纳德咆哮,“首相的责任,是要让联合王国再次伟大!不是和你们玩过家家!”
“这个奴才很有魄力”,摩西拍板定论,“就他了”。
“接下来就是全票冻蒜了是吧?”艾萨克轻描淡写的说,“没事了就赶紧把报告写完,咱们还得出门说相声呢”。
“话说大家看过的活报剧当中还有像这样浪费好人设的杂鱼角色吗?”摩西站在街头登高一呼。
“您说说”,艾萨克捧哏。
“不得不提起这周《雌雄大盗》的希拉里姐姐,刚登场那才貌双全巾帼英雄的人设,还有目睹老公当上总瓢把子之后那相夫教子贤内助式的表情,本以为按照活报剧的惯性,这小姐姐后期会妻承夫业光大门楣”,摩西绘声绘色。
“怎么讲?”艾萨克捧哏。
“结果这家伙现在的脸和外形其实都是整容来的,本来就是个丑八怪。而且不仅人长得丑,心肠也坏,做风更是下贱无耻,还崇拜邪教摩洛克,最后直接被人虐杀至死,连回忆都省了。看得我目瞪口呆”,摩西口沫横飞。
“是这么回事”,艾萨克捧哏。
“节奏没带起来”,摩西喘着粗气,“这帮观众有眼无珠,呸!”
“你的演技已经很好了”,艾萨克鼓励,“人前人后一个样,就没有出戏的时候”。
“那怎么观众不买账?!”摩西红着眼睛瞪着艾萨克。
“因为那个活报剧太烂了,根本就没什么人看”,艾萨克解释,“观众都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梗”。
“又没人又没钱,我能怎么办?”摩西愤怒的声音都颤抖起来了,“能找个段子手赶工就不错了”。
“今后更惨,这边已经搞定了,现在组织的预算都投向大陆了”,艾萨克口气有点酸,“巴黎那个逗哔精神病自大狂装疯卖傻扮演‘扫帚星乌鸦嘴’这么多年,现在该洗白喽,最近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法兰西宫廷斗争评书呢”。
“我怎么就没这么好运气?”摩西不服。
“组织分配给你的角色,是高瞻远瞩算无遗策的异教先知啊”,艾萨克说,“同样是逗哔精神病自大狂,表现就得和世俗领主不一样,你羡慕‘德意志太祖高皇帝兼匈牙利摄政’可以动辄叫嚣‘讨厌的人都要死’也没用”。
“接下来怎么办?”摩西问。
“不都跟你说了么?”艾萨克指着桌上一叠资料,“抄完了别忘了后面加上一句‘太阳报记者,利物浦报道’,其它以此类推”。
“我又没去过利物浦?”
“读者也没去过啊”,艾萨克不以为然,“对了,还得把那些没品笑话的部分都改成采访的口气,说小偷遍地要煽情,要让读者自打心眼里仇恨当地人,而不是体会到无可奈何的苦中作乐”。
“爱尔兰人还是傻哔形象?”摩西问。
“当然,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艾萨克看着提纲,“这部分的修改就可以省了”。
“省不了多少”,摩西口气郁闷,“我还得写连载呢,你干什么?”
“我得在头版写社论啊”,艾萨克说,“你在三版随便胡扯没关系,我就不行”。
“你每天写个八百字作文就算收工”,摩西不服,“我特么至少得灌出三千字才行”。
“你可以随便抄,我不行”,艾萨克口气强硬,“有讼棍撑腰,如果你连复制并成功都不会,还是别混这一行了”。
“天下文章一大抄,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摩西咬着后槽牙说,“先抄完了再倒打一耙贼喊捉贼”。
“可别说你连抄都不会抄吧?”艾萨克看着手稿,“就说这个,哪儿来的熊啊?”
“嗯?我抄啥了?”摩西有点奇怪,“熊来了就不能肏屄了?咋回事?”
“我问你呢!”艾萨克提高了声音,“本来是哭着喊着求主角凌辱的性奴,怎么忽然就不愿意了呢?”
“我看看”,摩西把手稿拿过来,仔细想了想,“啊!想起来了,这是月经来了”。
“那你就得改成‘大姨妈’!”艾萨克生气了,“逐字逐句翻译谁不会啊!看着别扭,有谁会认为是你原创的啊!”
“为啥原稿是法语呢?”摩西一边改稿一边嘟囔。
“那时候兲命在法兰西”,艾萨克解释,“组织规定人类讲法语,其它外语都是野人兽人矮人哥布林什么的才说”。
“反正写出来都是法语”,摩西不服,“有那个必要么?”
“所以说要在遣词造句当中体现出来啊”,艾萨克说,“偶尔出现外语,都要顺便在插图里面暗示为学猫叫学狗叫什么的逗畜牲玩,总之都是主子对奴隶宠物发号施令的场合”。
“知道了”,摩西叹气,“我这就改”。
“可别越描越黑”,艾萨克说,“现在组织已经规定人类讲英语了,你抄的时候注意点”。
“精灵呢?”
“上次跟你说过了啊,特殊处理”,艾萨克说,“就说传播文明之光的什么高尚尊贵的种族,有感于人类腐化堕落,就悲伤的离开了中土,回到了故乡啥操蛋大陆的狗屁之森隐居起来了”。
“想起来了”,摩西说,“然后人类当中一小撮向往光明的精英,上进心和闯劲爆表,就跟踪精灵的足迹,从万恶的旧大陆出发,终于发现了百善の新世界是吧?”
“你知道就好”。
“有啥英语作品能抄么?”摩西问,“还是英译英更轻松点”。
“有倒是有,以你的水平还抄不了”,艾萨克不客气。
“上次你不让我抄《坎特伯雷故事集》是咋回事?”摩西不服,“我还就不信了”。
“你抄出来的还是英雄双韵体么?”艾萨克反问,“动辄念两句诗随时随地碰瓷,你有这本事么?”
“只能说现在还没有”,摩西嘴硬。
“那你打算怎么办?”艾萨克问,“不能当文抄公就是个废物了?”
“这好办,还是咱们的老一套”,摩西哼哼,“找个穷酸目标盯着,丫写一段我抄一段”。
“找着了么?”
“找着了,一个叫莎士比亚的家伙”,摩西摩拳擦掌,“在乡下得罪了地主老财,跑来伦敦避难了”。
“这么有信心?”艾萨克问,“你知道他每天写几段?”
“当然,这小子已经陷入了色目混混鸡鸣狗盗之徒的包围圈”,摩西说,“每天丫出门,就有人进去翻手稿”。
“没被发现?”
“被怀疑了,现在昼伏夜出”,摩西抱怨,“他家蜡烛不要钱的么?”
“然后抄不了了?”
“怎么会?现在丫什么时候看什么书我都一清二楚”,摩西得意洋洋,“荷兰的望远镜还是挺好使的”。
“桀桀”,摩西阴恻恻的一笑,“终于轮到我老人家对你小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也”。
“同行评审也是必要的步骤嘛”,艾萨克不以为然,“请”。
“你个中二在头版上写的东西也是无限拔高自己贬低别人”,摩西把脸一板,“广告之争竟恐怖如斯?”
“谁让这位数学泰斗物理权威也叫艾萨克呢”,艾萨克笑逐颜开,做引以为荣状,“我不过是搭个顺风车而已,有了代入感结果一不留神写嗨了嘛”。
“要不咱俩换换”,摩西试探着问,“你写的社论看上去和爽文差不多”。
“算了吧”,艾萨克拒绝,“就你那两下子,三行不到就按捺不住,流着哈喇子奋笔疾书,直奔裤裆而去。但是剧本规定这位科技界钦定主角龙傲天可是打了一辈子光棍哟”。
“这位名角大腕可是还活跃在那历史舞台之上呢,你写成这样,有人信么?”摩西不服,“多智而近妖,就差万家生祠了”。
“说过了要提前调查目标读者群体,投其所好”,艾萨克表情坚定,做一切尽在掌握中状,“肯定有人不服,尤其是大陆那边,反驳的文章很快就会传过来”。
“那不是弄巧成拙了?”
“这叫引蛇出洞的阳谋,等着大陆科技界不打自招主动爆料提供素材”,艾萨克得意忘形肆无忌惮之情溢于言表,“同样的成就都划归咱们这边所有,比方说这‘非凡的积分技巧’什么的。然后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硬说卑鄙小人伯努利红眼病发作造谣污蔑栽赃陷害就行。再然后收买段子手铺天盖地的刷广告,到处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让大陆陷入喷子撒泼耍赖满地打滚的汪洋大海”。
“你让我纠集流氓去公告牌撕传单,就是为了这事?”摩西问。
“是啊,看见关键字就撕,甭管内容是什么”,艾萨克表情狰狞,做杀伐果断状,“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帖”。
“这种事你怎么不去干?”摩西不服,“灭他人威风爽倒是爽了,得罪人也太多了”。
“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艾萨克伸出一根小指头摇了摇,做通权达变状,“我的工作是贴传单,负责长自己志气”。
“就那一堆危言耸听的内幕八卦?”摩西不信,“破绽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很怀疑宣传效果”。
“民之讹言,宁莫之惩”,艾萨克念了两句诗,伸手往天花板一指,“上面都考虑到了,咱们按照组织提供的模板填空就可以了,别的啥也甭管”。
“好吧,接下来咱们说细节”,摩西看着手稿,“这位玩南海公司股票赔了个精光,与人物设定不符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越是伟大光荣正确的主角,就越要安排点无伤大雅的弱点,以及不疼不痒的不良嗜好”,艾萨克回答,“你写了这么久的爽文,早就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我笔下的钦定主角龙傲天可从来没有吃瘪的时候”,摩西反驳,“至于现实中名角大腕是不是人前显贵人后遭罪,那就不关我事了”。
“兵者诡道也,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能而示之不能,不能而示之能”,艾萨克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做知书达礼状,“这位名角大腕现在真实的职务是什么,你知道么?”
“不是皇家科学院大祭酒么?”摩西不理解,“白纸黑字在这写着呢”。
“兵不厌诈,既然你已经上当了那就输定了,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艾萨克抓起羽毛扇假惺惺的扇风,放声大笑,做高瞻远瞩算无遗策状,“现在这位正在皇家铸币厂负责贯彻落实稳健的货币政策呢”。
“所以一定要按照书呆子模板塑造角色,以麻痹读者放松警惕”,摩西左手握拳,捶击右手心,做恍然大悟状,“还得偶尔卖个破绽表演金融白痴的形象,顺便当股托儿以诈骗韭菜?”
“朽木可雕也,我很欣慰”,艾萨克慈祥的看着摩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做老牛舐犊状,“等你彻底理解了吟游诗人的工作性质,就能获得公会的提拔重用了也”。
“听你这么一说,干劲又涌现出来了”,摩西挺直了腰板,做精神抖擞容光焕发状,“吃完午饭之后,咱们又该出门带节奏了是吧?”
“是啊,今天没啥‘本报刚刚收到的消息’,随便闲聊扯淡也可以,只要别忘了甩包袱就行”,艾萨克说,“按照日程安排,我去切尔西,你去梅菲尔”。
“距离可都不近呢,现在就得出发”,摩西看了看地图,“你再说一遍重点,我赶工码字一宿,现在有点忘了”。
“重点是私货要遥相呼应,约克公爵总部旁边的兵营,有个‘军坛最黄黄坛最军’,我去‘如是我闻’讲荤段子”,艾萨克看着提纲,“皇家美术学会旁边有个‘原创文学沙龙’,你去‘曰若稽古’指桑骂槐”。
“哎?是不是反了?”浑身都充沛着自知之明的摩西觉得难以胜任岗位职责,“我去讲荤段子,你去指桑骂槐,这才对劲啊!”
“这次不一样,就是要从外行视角出发,解构时事新闻,把屠夫的凶残化为一笑”,艾萨克说,“咱们的角色,都是菜鸟小白,但偏偏还惦记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位卑未敢忘忧国什么的”。
“好吧,我再看看提纲”,摩西开始收拾东西,“中午就不去食堂了,半路上凑活一顿得了”。
“面具,假发”,艾萨克提醒摩西把道具塞进公文包,“现在不化妆,那边能找到变身的地方么?”
“这就是我的专长了,八万四千法身各个活灵活现”,摩西久违的骄傲起来了,“捧人,我不行;喷人,你不行”。
“那就祝你一路顺风了”,艾萨克挥手送别。
“回见!”摩西抓起公文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出办公室。
“回来!”艾萨克看了一眼摩西的工位,赶紧追出去,“你忘了换马甲!!!”
“傻哔哥布林克伦威尔逼迫我王子民发动自杀式恐怖袭击,叛军传播极端思想”,摩西拿着文件,“这是啥?”
“以前的社论存档吖”,艾萨克回答,“跟你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多看看老前辈是怎么带节奏的”。
“可是当时克伦威尔赢了吖?看着‘我王’的脑壳都被砍下来,老前辈还真敢写”,摩西不明白。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艾萨克回答,“就连唐宁街十号的发言稿都是内容截然相反的两份,由两组秘书分别负责”。
“根据新闻发布会当时的情况随时见风转舵?”摩西问,“首席秘书负责提交应景的那一份?”
“有时候来不及,兜里两份都揣着”,艾萨克说,“到了现场察言观色,临时决定左手掏兜还是右手掏兜”。
“万一弄错了咋办?”摩西通过亲自观察全票冻蒜壮观场面,对这些人民领袖的智商表示怀疑。
“一般在培训名角大腕的时候,左胳膊和右腿上都绑个布条”,艾萨克解释,“就这样齐步走还有顺拐的呢,怎么都扳不过来”。
“然后就被淘汰了?”摩西大约的确怀疑联合王国政府的干部选人用人原则。
“有时候背景实在太硬,或者外观实在出众”,艾萨克没把话说死,“那就在左手上戴个手镯再放出场”。
“那么这份社论为啥还能留下来?”摩西不明白,“不是立刻就得销毁,然后换一副嘴脸迎接护国公么?”
“说过了上面都考虑到了,能留着这些,肯定是早就有翻盘的准备,现在克伦威尔的脑壳在西敏寺上面挂起来了”,艾萨克说,“先看着他起高楼,看着他宴宾客,等到了关键时刻,来个小人物改变历史走向,再看着他楼塌了,好话歹话都轮到咱们说,稿费到手岂不美哉”。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摩西念了两句诗,“最近学以致用,感觉水平提高很多”。
“别想得太美了”,艾萨克泼冷水,“你再看看这份”。
“傻哔哥布林范海姆斯凯克裹胁全舰官兵发动自杀式恐怖袭击未果沦为笑柄,极端组织已渗透荷军高层”,摩西念着标题,“这是啥?荷兰海军明明大获全胜了吖?虽然司令挂了”。
“直布罗陀是战略要地,联合王国一定要想办法弄到手”,艾萨克解释,“上次无敌舰队覆灭的时候,皇家海军还没那个实力”。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摩西问,“可是联合王国刚伙同法国对荷兰多方围堵两面夹攻,险些令其死路一条呢”。
“这是瞄准马德里的下巴”,艾萨克解释,“等那位一挂,又要动手了”。
“不过听说路易十四先挂了”,摩西说,“那边先动手?”
“说过了这个不归咱们管”,艾萨克很不高兴,“你看着巴黎那厮顺风顺水眼红也没用”。
“听说8月12号活报剧大结局,传过来还得一两天”,摩西酸溜溜的说,“也不知道真相到底是咋回事”。
“你脑壳里都是白色液体么?”艾萨克讽刺,“你也不想想,在黎塞留阁下的英明领导下,就在巴士底狱门口,公开表演的活报剧,怎么可能是真相?”
“那么你觉得,咱们这么干,会不会有点缺德?”摩西似乎有些胆怯。
“你以为咱们是干什么的?”,艾萨克咬着后槽牙冷笑,“何物小子,敢共吟游诗人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则使入地!”
“那么会不会遭报应?”摩西小心谨慎,“就比方说这次,也挂了个海军司令什么的”。
“即便遭了报应,那也是联合王国倒霉,不是咱们”,艾萨克一点都不担心,“咱们吟游诗人,是无冕之王,是世界公民”。
“这次你一定得帮我”,摩西一反常态,“捅了个大篓子”。
“怎么回事?”艾萨克很奇怪,“写下三路爽文还能写出祸害来?”
“被那小子算计了一道”,摩西抱怨,“之前一直复制并成功,一不留神放松警惕了”。
“你是说那个莎士比亚?”艾萨克问,“上次可是听你说已经把他逼成缩卵怂货窝囊废了吖?”
“弟兄们已经把亨斯顿剧团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摩西叹气,“没想到用力过猛玩脱了”。
“你还是从头讲起吧”,艾萨克提醒,“还得长话短说,我忙着呢”。
“这穷酸倒是有两下子,来伦敦没多久就从打杂的剧务变编剧了,然后开始尝试独立创作”,摩西娓娓道来,“然后我就指使弟兄们拆台扯后腿下绊子了”。
“这段就略过,我大概能明白”,艾萨克接口,“领导给穿小鞋,部下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同事非暴力不合作还隔三岔五打小报告上眼药,没准还有里通外社栽赃陷害的”。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咱们报社呢?”摩西奇怪,“听起来居然这么有感觉”。
“感觉嘛通常都很不靠谱”,艾萨克手抚后脑勺尬笑,“蛙蛤蛤蛤你想多了想多了”。
“那我就接着说了”,摩西从善如流,略过了大段爽文特色的描述,“找个弟兄把他差不多完稿的剧本摘了桃子,演职人员表上就没出现他的名字”。
“我提醒过你,复制也得讲究方式方法”,艾萨克说,“你还没忘吧?”
“就是因为没忘才出了这码事”,摩西一拍大腿,“本来洗稿都洗得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程度了”。
“那怎么还有麻烦?”艾萨克回忆创作原则培训教程,没发现有什么漏洞。
“本土化过火了,把威尼斯改成伦敦,天主教改成圣公会,杜卡特改成英镑,成文法改成普通法,就是放高利贷的犹太商人没变”,摩西现在追悔莫及,“然后一票外国公使看完就递交国书,白金汉宫和唐宁街十号发来传票了”。
“不好办了”,艾萨克听懂了,“你坏了组织的大事了。还没向组织汇报吧?”
“不敢,想先找你商量”,摩西说,“抄之前还真没想到‘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这话没说错”。
“好吧,我先发两篇社论预告,你赶紧贴到公告牌上去”,艾萨克雷厉风行,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明天出版的太阳报将发表两篇署名文章,题目是《泼‘操纵汇率’脏水的闹剧终会以失败收场》《世界应当共同抵制偏执极端之祸》”。
“内容呢?”摩西一边速记一边问。
“文章说,英镑对杜卡特离岸和在岸汇率日前突破‘3’的整数关口之后,威尼斯财政部便粗暴地给联合王国贴上‘汇率操纵国’标签。威尼斯一些人无视事实、嫁祸于人的恶劣做法,受到国际社会一致谴责。文章指出,威尼斯一些人屡屡将经济问题政治化,只不过是变本加厉上演极限施压把戏,企图在谈判中捞取更多好处。这种公然践踏国际规则,对他国汇率政策进行单边评估的行为,危害了国际经贸秩序和世界经济稳定。事实终将证明,威尼斯一些人的闹剧终会以失败收场”。
“经济问题政治化?”摩西抄下来之后不放心,“怎么反而上纲上线了?不是应该低调处理么?”
“还不是因为你捅出来的篓子?!你知道不知道梵蒂冈刚对威尼斯发出绝罚令了?!”艾萨克憋了一肚子气,“欠债不还,还勾结讼棍强词夺理倒打一耙,没收债主全部财产,逼着债主脱离犹太社区加入圣公会,回头就挤兑赎罪券,一旦形成判例之后,这边金融秩序就乱套了”。
“是是是,我知道错了”,摩西认罪态度诚恳,继续低头速记。
“文章说,梵蒂冈贸易委员会主任纳瓦罗成为人们普遍批评的对象,《台伯报》发表题为《纳瓦罗衰退》的社论就是有力证据”,艾萨克继续说,“文章指出,纳瓦罗的反英偏执由来已久。他是宣扬贸易保护主义,渲染所谓联合王国对梵蒂冈经济、军事威胁的极端人物。他对媒体说:‘《台伯报》写的新闻听起来跟《太阳报》没什么不同。’显然,具有国际影响的大媒体,早就纷纷用理性揭示当前梵蒂冈贸易政策之失,其中有不少同联合王国媒体的观点和主张相同。纳瓦罗之流大概十分困惑,为什么联合王国媒体就英梵经贸问题发表的观点,很多能够被亚平宁媒体平台转载转引,安莎社最近还全文播发了联合王国媒体发表的社论。文章强调,公道正义,信之者众;邪佚之志,必遭抵制”。
“嗯?两头喷?”摩西以为自己记错了,“是不是树敌太多了?”
“这是为了把水搅浑”,艾萨克解释,“对了,公告牌上再加一条,本报今日刊播国际锐评《用心险恶的汇率牌贻害全球》,一会儿先写这个,赶紧贴出去”。
“知道了”,摩西奋笔疾书。
“锐评指出,威尼斯财政部近日将联合王国列为‘汇率操纵国’,违背多边规则,破坏全球共识。这种极不负责任的做法用心险恶。然而,威尼斯算盘打得再响也难以如愿,反而会引发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严重阻碍国际贸易和全球经济复苏,还可能在全球引发极坏的示范效应,危及国际货币体系的稳定运行”,艾萨克说,“锐评说,联合王国始终坚持市场决定的汇率制度,不搞竞争性贬值,也不将汇率作为政策工具来应对外部扰动,以实际行动体现了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担当。无论威尼斯方面怎么拿英镑汇率说事,都蒙蔽不了国际社会,反倒会让自己赔上经济衰退与国家信用丧失的双重代价”。
“就这些?”摩西写完快速浏览了一下,确认自己没遗漏什么重要内容,“如果没别的了,那我就去誊正了”。
“再加一句,专家指出,威尼斯一些人的单边主义霸凌行径不得人心”,艾萨克补充,“至于专家都是谁,你可以随便编,多编几个外国人”。
“艾萨克呀艾萨克”,摩西忽然想通了,“我本来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抄袭剽窃借鉴,没想到就连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都惦记着复制并成功了”。
“我们年轻人朝气蓬勃,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摩西一笔一划的写着,“童年富则联合王国富,童年强则联合王国强”。
“新的刊头词,别忘了”,艾萨克双手抱胸,站在后面监督,“好不容易才把这事摆平,今后咱们就转型青年杂志了”。
“大恩不言谢”,摩西好了伤疤忘了疼,“接下来就轮到收拾那小子了”。
“先把手头工作完成再说”,艾萨克提醒事业重要,“接下来嘛,色目混混鸡鸣狗盗之徒就不够用了”。
“你说要让我见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摩西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一般的群众运动表示好奇,“到底是咋回事?”
“苏格兰场有个摩西,今后你和他联系”,艾萨克说,“我则去找军情五处的艾萨克”。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嘛”,摩西很期待,“小样儿,你丫等着”。
“就在你到处作揖道歉的时候,我可没等着”,艾萨克冷冰冰的说,“差不多都安排好了,今后你只要按部就班遵守操作规范就可以了”。
“规规矩矩的谱子戏还是不适合我”,摩西抱怨,“一点自由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因为你把梁子戏演砸了吖”,艾萨克怨气一点也没见少,“这次让你看看散兵游勇和正规军的区别”。
“这个‘人妻娼妇’是咋回事?”摩西问,“一定要发在三版么?可是挤了我的地盘啊”。
“今后本报特色就是‘三版女郎’图文并茂,年轻人就喜欢这一口”,艾萨克说,“特意从比利时找了一帮仆街画手,都是圣路加公会的斗争失败者,配合你连载爽文”。
“按照大纲写脚本太痛苦了”,摩西叹气,“脑壳里一堆火爆场面憋着不能写出来”。
“术业有专攻,那是画手的工作”,艾萨克说,“比你流着哈喇子奋笔疾书的那些段子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就说这个‘安妮・海瑟薇’吧,非得叫这个名字么?”摩西不理解,“听起来土得很,不适合爽文女主角使用”。
“这是真实人物,已经在埃文河畔斯特拉特福落户了”,艾萨克说,“体制里有人就是方便,往户口本里塞个婊子,一站式办公立等可取,就连那小子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呢”。
“他们家就没意见么?”摩西立刻体会到自己之前与狐朋狗友各种折腾只能算是年轻人在街上闹着玩。
“现在没有了”,艾萨克表情冷酷,“他爹约翰牛已经破产并且抑郁症发作自绝于国王陛下和首相阁下了,山姆大叔的收养手续已经办完了,今天就会来伦敦缠着他哭丧”。
“你说今后让我照章办事,就是按照大纲给那小子加戏是吧?”摩西跃跃欲试,“咱也想过一把导演的瘾”。
“大部分内容都是编剧的工作”,艾萨克纠正,“老山姆已经培训得差不多了,日常台词不用你提醒”。
“比如说每个礼拜天一大早就冲向那小子住处推门就进‘起来吧,睡太多了不好’?”摩西开始揣摩角色,“还得联系工作单位配合,每礼拜六让丫加班到半夜”。
“工作单位那边也联系好了,隔三岔五老山姆就会过去一脸诚恳‘爹就想过来看看你’把那小子从会议当中叫出来”,艾萨克补充,“然后回头领导就会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不要把生活中的情绪带到工作当中来’给他穿小鞋”。
“那我干什么?”摩西问,“那帮弟兄们也用不着出场了么?”
“怎么会?”艾萨克冷笑,“你就负责搂着那个浓妆艳抹的‘安妮・海瑟薇’在他眼皮底下走过来走过去,你那帮狐朋狗友负责捧场”。
“丫不是还不知道么?”摩西奇怪,“这么干没准丫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他会知道的”,艾萨克说,“已经联系退役军人事务部在他住处附近开设了军休所,安插了一堆老兵痞邻居”。
“你是说,那些路边聊天乘凉的老家伙都是自己人?”摩西对体制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般络绎不绝。
“大部分都是,专门负责冷嘲热讽”,艾萨克说,“看见他过来就高谈阔论‘老婆被强奸了,包养了,下海了,坐台了,出轨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这种事也没啥嘛,我那帮弟兄们只会干得更漂亮”,摩西念念不忘发小儿,“苟富贵勿相忘,当年我们都说好了”。
“地痞流氓素质不高,勇于私斗怯于公愤,顺风仗表现还可以,场面略有不利就一哄而散了”,艾萨克解释,“还是调教好的军犬警犬更听话,一切行动听指挥,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在执行中加强理解”。
“如果那小子急了怎么办?”摩西开始制定超限战方案,“我们也当场翻脸大打出手?”
“暂时不用,别忘了还有内应呢”,艾萨克说,“那种时候老山姆就会拦着他,抱着头往地下一蹲‘你看咱家这情况吧’,非得把他一肚子闷气堵回去不可”。
“高,实在是高”,摩西翘起大拇指,“如果那小子把这事抖搂出来咋办?”
“这种时候你那帮狐朋狗友就能派上用场了”,艾萨克审核超限战方案,“如果他贴传单,无论什么内容都一样,这里有印好的固定短语搭配回复,随机贴上去就可以”。
“头顶绿得发黑,性生活都有别人代劳,每一个看上的美女都被约克公爵用过”,摩西看着手头一沓印刷品,“真是预则立不预则废吖,庙算的重要性现在我可是体会到了”。
“如果他公开演讲,就找三个托儿,一个帮他,一个打他,一个拉偏架”,艾萨克说,“帮他那个要抢先出手搧打他那个,打他那个还手的时候再打他,拉偏架的及时介入,把事儿搅和黄了”。
“挨打的托儿还得义愤填膺的喷他‘反英贱种不列颠通’,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摩西领会精神之后发挥主观能动性补充,“面对吟游诗人侃侃而谈,指责丫为什么打着单头鹰旗双头鹰旗,不打圣乔治十字旗、圣安德鲁十字旗、圣帕特里克十字旗呢?”
“我看你最近进步很大嘛”,艾萨克称赞,“果然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你接近无师自通了”。
“要是那小子化愤怒为力量,事业上突飞猛进怎么办?”摩西担心将来拉清单,“文章千古事,贪鄙一时嘲。万一我们啥也剩不下来,丫千古流芳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哉?”
“后手早就安排好了,户口本上已经提前给他准备了仨孩子,闺女苏珊娜、双胞胎儿子哈姆尼特和朱迪思”,艾萨克成竹在胸,“将来就继承他的物质和精神遗产,打着他的旗号消费他的名誉,还能多方下注左右逢源,反过来对他多方围堵两面夹攻”。
“这个作战计划真是完璧吖”,摩西赞叹,“成年人的世界,果然精彩纷呈得多”。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艾萨克鼓励青年才俊,“你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茁壮成长为皇国栋梁,将来接我们的班”。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组织的纲领是伟大光荣正确的”,摩西不骄不躁,“只要按照既定方针政策路线计划,就会从一场胜利走向另一场胜利,直到最终胜利”。
“你这样稳重很好,旭日旗永不落的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艾萨克说,“不过我还得提醒你,总有一些螳臂挡车的跳梁小丑,在被历史の五对负重轮碾为齑粉的时候,做出垂死挣扎”。
“那些历史唯物主义的尘埃,都是些什么人?”摩西憧憬着日不落帝国的辉煌,随口问。
“最麻烦的不是异教,而是异端”,艾萨克伸出一只手,做出拿保龄球的手势,“就比方说,晚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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